两个读本的书封
谈到中华民族的创世神话,大部分人都知道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后羿射日、大禹治水等故事。然而,中华民族的创世神话有哪些,这些神祇之间有怎样的关系,这些神话又体现了哪些中国古代传统的哲学观和价值观,依旧不为大众所熟悉。
2017年,作为“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文艺创作工程”的一部分,上海市群众艺术馆专题研究推出面向市民的“中华创世神话”读本,以提升市民对中华创世神话的再认识。在汇集国内神话学、民俗学、历史学专家专题研讨基础上,上海市群众艺术馆组织由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著名神话学、民族学专家田兆元教授领衔的编写团队,分别编写《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市民读本青少年版、市民版。历时半年多时间,两个版本的《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读本均已编纂完成,进入最终的专家审核、校对阶段。预计将于今年6-7月正式出版。
“我们之前一直是轻视自己的创世神话的,西方创世神话影响力更大。比如觉得普罗米修斯盗火很高尚,钻木取火就没什么。但钻木取火是更科学的,体现的是对大众的贡献,最起码该和盗火的传说是平等的。这次编写读本,也是我们的责任,要把这些几乎埋没的中国创世神话精神传播出来。”田兆元说。
将出版青少年版和市民版两个版本
如今的青少年版和市民版起源于最初田兆元团队的两个方案。市群艺馆馆长萧烨樱介绍,最初计划中,只有一个市民读本,但田兆元带领团队写了两版方案,一版立足于故事,一版立足于阐述神话的精神内涵,“最后我们讨论下来,觉得两个版本都很好,这个读本最终就变成了两本书。两本书内容基本一致,解读方式有所不同。”
《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市民读本青少年版着重在向青少年普及中华创世神话基础知识,梳理中华创世神话的发展脉络及神话谱系系统,弥补了传统神话书籍单一故事组合而缺少系统性、知识性的问题。读本深入浅出,既有生动的神话故事情节,也不乏丰富的知识系统介绍,在增强青少年的阅读兴趣的同时,也满足对创世神话系统知识的了解。
而《开天辟地——中华创世神话》市民读本市民版重在发掘中华创世神话故事中所蕴涵的中华文化精神“内核”。市民版读本从“物质世界的创造”、“制度世界的创造”、“道德理想的创造”几个方面,系统分析每一个神话故事背后所体现的中华文化、文明“源头”。如“中国古代的创世神话展示出中华民族勇于牺牲和甘于奉献的伟大人格,体现了崇尚道德、注重伦理的个性特征,从而表现出鲜明的民族文化性格。”“天地日月的创世、祖先英雄的创物,体现出中华文化的巨大创造活力与创新精神。”通过市民版读本,市民更能够认识中华创世神话的价值意义,增强民族文化的自信力。
青少版目录
青少年版为了生动,会加入去年“我心中的中华神话故事”上海少儿美术书法大赛中的作品,这幅为《仓颉造字》
这幅为《后羿射日》
这幅为《女娲和她的小人们》
在普及原则上加入学术研究内容
“编写市民读本并不容易,一定程度上比研究更难。” 田兆元提及,华东师范大学多年来一直在进行神话学研究,但学术研究和大众普及之间仍有很大差别。
为此,读本编写团队成立了以上海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毕旭玲牵头的市民版读本编纂团队和以华东理工大学讲师、博士后刘捷牵头的青少年版读本编纂团队,在普及的原则上,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加入了学术研究的内容。
创世神话涉及的基础问题是“造人”和“造物”,在这个基础上,编纂团队对创世神话的概念进行拓展。
“我们提到人能创造物质世界,比如发明衣服、发明车船、农耕,把这些维持人类基本需求的创造加入创世神话。第二,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我们不但有物质创造,还有精神创造,比如仁义礼智、牺牲奉献精神等等,创世神话中很多体现了这些内容,比如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就体现了奉献,把这些强调人类精神的内容加入到读本之中。第三,我们觉得人类社会由制度保障,创造制度也是重要一项,大禹创造了九州制度,直到今天我们依然在用这个表述。”田兆元表示,加入学术观点是此次两本市民读本的特别之处,“但我们用这些学术观点是水乳交融的,并不晦涩。”
虽然创世神话来自传说,但读者仍可从创世神话中获得丰富的历史知识。毕旭玲此前在调研中发现,大禹神话在中国各地都有遗留,“这说明什么?上古时代我们可能真的存在一场协同各部族一起治水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国家的雏形形成了。夏代的第一个王启就是大禹的儿子,我们完全可以把大禹治水的故事作为一个国家建立的神话来理解。”
大禹治水中的相关传说,不少反映了国家逐渐成型的过程。大禹曾进入一个裸体部落劝服该部落加入治水,他脱光衣服与对方平等地进入了这个部落,劝服该部落之后,穿上衣服出来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想到,大禹不仅是脱光了又穿上衣服这么简单,实际上是把先进文化比如纺织技术引入落后部落中,帮助他们发展。”毕旭玲解释。此外,大禹召集各部族治水的会议上,防风氏族长迟到,大禹就杀了他,“这其实就是权威的建立,是为国家的建立做了准备。”大禹治水成功后,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是划分九州,“这件事打破了原始氏族的界限。是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对不肯臣服的少数民族三苗部族,大禹采用文武兼施的策略,最终统一这一地区。
毕旭玲告诉澎湃新闻记者,与青少年版不同的是,市民版会更注重创世神话与国家民族的现实联系,注重对现实价值的挖掘。在学术上仍存在争议的情况下,尽量选择对当下有益,对中华民族文化梳理有益的原则,“比如在梳理之中,民族融合与统一是主线。创世神话中也有战争,但我们会认为,虽然有战争,但最终还是通过战争达到了民族融合的结果。”
市民版目录
发扬创世神话精神上的引领作用
“我们除了梳理整理创世神话,发扬创世神话精神上的引领作用也是非常重要的。”毕旭玲强调,这一读本除了讲故事、梳理创世神话系统,也期望让大众从中了解、认同中国传统文化中美好的精神。
“中国创世神话每一位大神都是隐忍的牺牲的,是为了大众的,这是和西方最大的区别。”毕旭玲举例,中国神话中,世界的诞生源于盘古以自身血肉化为天地万物,之后还有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都是牺牲奉献精神的表现,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在基督教的《创世纪》中,“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世界的诞生完全来自于上帝的神力。
“我们的创世神话完全体现了我们的传统文化一直不断强调的牺牲、成全精神,为了子孙后代,这些美好的精神不断地体现出来,这实际上也是支撑我们民族一直走到现在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毕旭玲说。
除此之外,创世神话中还包含了许多中国传统智慧和哲学观念,两个读本也希望将之尽可能多地介绍给大众。
“传统哲学中的‘天人合一’就完全可以在创始神话里面找到。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生长在一个蛋里,他撑开这个蛋以后,里面的清气上浮,就形成了天,浊气下沉,就形成了地,也就说天和地和盘古,本身就是一体的。”毕旭玲从这个观点延伸,又提到人与自然的关系,“盘古开天地的神话本身就包含了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观点,世界起源之初,人与自然就是一体的。”
“编写读本的另一个意义是还中国神话叙事精彩曲折的本来面目,这也是我们的责任。”长久以来有一个观点,认为西方神话较为系统,中国神话则是片段式的,没有完整体系。田兆元并不认同这种说法,“西方神话原来也是杂乱的,19世纪才整理出系统读本。中国创世神话也不是没有长篇大论,大禹的经历就是有一部史诗般的神话故事的。我们也要让大家看到,中国创世神话是活态的,比如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有的地方说三月三是黄帝的生日,到处都有庆典活动。希腊神话在基督教之后就几乎停滞了,而我们至今仍在创作着自己的创世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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