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小说“有前途”吗? 最近,英格兰艺术委员会 (ACE) 发布的一份行业报告,令海外书评界得出颇为悲观的结论:图书尤其是纯文学新书的整体销量日益萎缩;数据显示,2005年到2013年,将写作当成全职的英国作家比例从40%下降到了11.5%。为防止欧美优秀小说“濒临灭绝”,英格兰艺术委员会提出了资助作家及独立出版机构的具体方案,引发业内争议。
至于给作家一小笔钱就能催生出好作品,不少资深人士对此持强烈怀疑态度。有文学编辑直言,除了金字塔顶端凤毛麟角的佼佼者能够变身“印钞机”———如J.K.罗琳、斯蒂芬·金本本畅销持续引爆市场外,大部分严肃文学小说家新作发行不温不火,有的作品被批评“缺少故事性,不够吸引人,影视改编后劲乏力”,一些作家侧重文本的实验性,让读者直呼看不懂,自然也就少人问津。
那么,当受众很难从部分纯文学作品中,短兵相接地感受到故事的乐趣和挑战时,深陷“孤芳自赏”危机的小说家该何去何从?
一本纯文学书销量仅3000本已经不是件丢人的事
这份报告称,图书价格、销量以及预付款的下降,意味着纯文学作家比以往更难单独依靠作品来谋生。在今天的海外图书市场尤其是严肃纯文学领域,一本小说的销量只有3000本已经不是件丢人的事了。
“按精装书均价10.12英镑计算,再减去零售商拿走的一半收入,剩下的1.5万英镑还要在出版社、代理商和作家之间分成。”有英国编辑算了笔账后发现,海外作家几年前曾拿到6万英镑预付款,但最近的新书只收到6000英镑预付款,可谓“极具代表性的滑坡”。难怪自2005年到2013年,将写作当作全职的英国作家比例从40%下降到了11.5%。
报告还指出,2017年英国有超过100家图书馆陆续关闭,图书馆的式微正对作家们造成不利影响———那种理所当然就能向图书馆出售几千本书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尽管报告显示,主流出版商的利润在持续增长,但“巨头出版商占据垄断了最多的市场份额,对于族群多样性、多元化写作的投资不足”。
在读者人数庞大的中国,纯文学小说的首印数也很难突破万册,著名作家如王安忆、贾平凹、莫言等,长篇新作单行本首印数在十万册以上,已属成绩惊人。
不过,相当比例的写作者并不急于从“写书出书”这项事业中寻求“快速变现”。有的作家很“淡定”:“要承认一个事实,大部分作家是码字匠人,勉强糊口的状态,我们和那些优秀的陶艺匠人、小提琴手或刺绣匠的生活并没什么不同。”
不好看的小说才高明?可读性与艺术性并非敌人
谈及纯文学图书遇冷的原因,不少海外出版商将矛头指向了一些作品的低可读性。资深书评人蒂姆·洛特在 《卫报》 上嘲讽了英格兰艺术委员会所谓的“资助方案”,他认为纯文学作家有义务“写出更好的书”,即故事性更强的小说,并点名小说家艾米·麦克布莱德的《女孩是件半成品》 就是“失去故事性”的典型例子。
但作家们并不买账。英国知名女作家尼科拉·巴克是“实验性写作”观点的拥趸,她认为:“文学确实离不开故事性,但并不意味着就要一味迎合市场。逆流而上的试验性作品,能够为文学发展提供新的想法,这些火花逐渐聚合成文化群体,从而为更大意义上的文学有机体提供养分,最终渗透到主流中,促进文学艺术发展。”
反观国内,持“不好看的小说才高明”观点的作家也不少,个别纯文学作家醉心于文本实验,甚至把讲故事的功能“推”给通俗文学。“文学圈有个倾向,羞于谈及类型小说,加上更多学院派小说家的介入,现在一些小说的思想任务很重,往往忽略了叙事。就像绘画摆脱具象,音乐放弃调性,小说也几乎从现实的日常形态抽离。”王安忆曾经指出,从历史上看,小说本就是世俗的消费,从 《十日谈》《一千零一夜》,到英国狄更斯、简·奥斯汀的小说莫不如是。
可读性和艺术性原本就不是“敌人”。评论家、中国小说学会会长雷达提醒,近年来有作家在“超越自我”、追求“思想”的路途中似乎剑走偏锋,一味抽象化,使得叙事的文学性被冲淡,作品人物不接地气,远离生活,缺少亲和力。“小说追求思想没有错,但是思想的穿透力不可能通过牺牲诗性和叙事性来获得,否则小说就滑向非文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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