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谧侠 (Misha Tadd)
南开大学哲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
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访问学者
Q
《老子》在全球有许多形式甚至“意思”的译本,从全球老学的视角,您怎么看待《老子》的这种传播方式?
邰谧侠:《老子》的译本内容很多,既有哲学、汉学等学术性翻译,也有爱好者们大众化的翻译;既有人选择逐字逐句地翻译,也有人选择根据自己理解的文本意思来翻译。俗话说“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个人对翻译的过程和方法是灵活看待的,但也有人会发出否定的声音:这种大众化的《老子》翻译,并不是真正的老子,而是译者想象中的老子。
但是我会去思考,有真正的老子吗?我们还能找到最原始的老子吗?学者也有自己想象中的老子,《老子》是一门哲学,哲学的发展过程本就是在不断地阐释下进行的,跟随这些阐释一同发展的还有中国的文化——是的,我认为中国文化的发展,受到的是后人对《老子》各种阐释的影响,而不是最原始的《老子》的影响。例如三国时期的哲学家王弼、北宋时期的思想家王安石等,正是通过他们的解释,《老子》的哲学思想才得以影响中国文化的发展。《老子》的哲学本身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它有着巨大的张力。
在对中国古代经典的研究与诠释中,存在着“六经注我”与“我注六经”的说法。中国老学研究更偏向于“六经注我”,或者“老子注我”,但是汉学家们更多追求的是“我注六经”。对我个人来说,我比较认同中国宋末元初时期的杜道坚道士关于《老子》的观点。他认为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子”,而是有很多的“老子”。他将汉代注者称为“汉老子”,近代注者称为“近老子”,唐宋注者称为“唐宋老子”,他认为“老子”是在不断变化的,我们要看到每一个历史时期里面具体的“老子”,而不是一个作为概念的“老子”。
所以我目前做的全球老学研究,也更偏重对于《老子》的阐释的历史研究。就如我刚刚所言,我们能找到最原始的老子吗?不一定,但是我们至少可以自省,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我们想象中的老子是从哪儿来的。历史上有对《老子》不同的解释,这些解释被翻译后,译本会影响其他人的翻译,进而产生其他的译本,由此产生一种脉络关系,这就是《老子》哲学传播的思想谱系。相较于原始的《老子》,弄清楚这些思想谱系对我们来说更有意义。
—— 摘自“世界汉学家口述史”访谈片段 ——
2024-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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